詩曰：人有二心生禍災，天涯海角致疑猜。禪門須學無心訣，靜養嬰兒結圣胎。

1.

如來親自出手降過悟空，降過大鵬。即使說，降服大鵬如來佛祖幾乎帶上了靈山全部高戰力值人物。但被人家打上靈山來爭斗，真假美猴王是唯一一次。

真假美猴王乃是悟空的“善心”和“惡心”，合稱為“二心”。但二心能分身對戰，也唯有悟空一人。

世間事，什么最易？站在道德制高點上，對別人說三道四最易；世間事什么最難，省察內心卑污骯臟，反躬自省最難。

《西游記》中唯一一次把師徒四人的矛盾擺在明面上來講的只有一次。那就是在第五十六回，這一回的名字叫“神狂誅草寇，道昧放心猿”。這次殺的是如假包換的草寇，與孫悟空所斬殺的“六賊”還不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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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看是草寇，還是分兩次殺的。第一次殺了草寇的兩個首領。

悟空殺了人，唐僧雖然沒有念緊箍咒，不過嘴上卻是絮絮叨叨沒完沒了。猢猻長、猴子短的數落個沒完沒了。

事實上，深究起來，這兩個強盜頭的死唐僧也脫不了干系。開始時候是強盜們捉住了唐僧，吊在樹上，然后跟他要錢。唐僧為了脫身，順口就說自己的錢都在弟子孫悟空身上，等他來了給你們。

悟空來了之后，唐僧還果然跟悟空商量。唐僧的原話是：“這一伙攔路的，把我攔住，要買路錢。因身邊無物，遂把我吊在這里，只等你來計較計較。不然，把這匹馬送與他罷。”

看，唐僧簡直是急中生智，還把白馬豁出去了。要知道，那是觀音菩薩送的白龍馬啊。

唐僧的行為，遭到了悟空的恥笑。悟空說道：“師父不濟，天下也有和尚，似你這樣皮松的卻少。唐太宗差你往西天見佛，誰教你把這龍馬送人？”

被悟空平白無故這么一搶白，身為師父的唐僧心中肯定是又羞又愧。

悟空不慌不忙穩住了強盜，放下了唐僧。唐僧得了性命，跳上馬，顧不得行者，操著鞭，一溜煙地順著原路跑回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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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唐僧帶著八戒、沙僧回來的時候，悟空已經把強盜頭打死了。面對此情此景，唐僧的老毛病又犯了。他馬上站在道德制高點上開始訓斥悟空。不但訓斥，還給兩個強盜超度，告訴他們，去地府告狀一定找對人，他姓孫，我姓陳，各居異姓。冤有頭，債有主，切莫告我取經僧人。

在這件事情上，悟空幫助你解圍脫險，你卻搖身一變成為一個道德婊。所以引起悟空的“不睦”。而唐僧的禱告實則是為自己找面，結果被悟空搶白一頓，因此唐僧心中“不喜”。

而此刻的八戒和沙僧，心中也生出嫉妒之意。這兩人嫉妒什么呢？當然是嫉妒大師兄能力太強，竟然敢在師父面前耀武揚威了。

師徒四人，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對的。下面就該出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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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
唐僧身為師父，權威受到挑戰，那么接下來，他會為自己找回這個面子。

果然，在老楊頭家。取經團又遇到了剩下的那伙強盜。因為其中一個是楊老頭的兒子。

愚癡之人必有愚癡之性。強盜們不記得悟空有多厲害，看到師徒四人，強盜們又起了歹心。結果毫無意外地被悟空打死了。

這次，唐僧不會放過悟空了。書中寫道：那長老在地下正了性，心中念起《緊箍兒咒》來，把個行者勒得耳紅面赤，眼脹頭昏，在地下打滾。

之后，無論悟空如何哀求，唐僧鐵了心地把他趕走了。

這次悟空被趕走，基本跟八戒挑撥沒有關系。完全是唐僧與悟空之間起了爭執。這個爭執，表面看是善惡之爭，實則是心性之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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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再看看悟空被趕走之后的表現吧。

趕走之后，悟空又回來了一次。

悟空回來之后向唐僧低頭服軟，他說：向后再不敢行兇，一一受師父教誨，千萬還得我保你西天去也。

結果引來唐僧又念了二十多遍緊箍咒。箍兒陷在肉里有一寸來深淺。

悟空無奈，只得再次離去。然后說：“這和尚負了我心，我且向普陀崖告訴觀音菩薩去來。”這句話很重要，悟空的心被唐僧傷透了，所以他要找菩薩去評理。

那么這次，悟空被傷透的，是他的一顆“善心”。

緊接著，“善心”走了，“惡心”就來了。

六耳獼猴來了打傷唐僧，搶走了行李，準備自己取經去了。

之后，才引來真假美猴王，二心攪亂大乾坤。

“二心”從花果山打到紫竹林，又上打到天庭，下打到地府，最后終于打上了靈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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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靈山之后，觀音菩薩也隨后趕到。

如來佛祖面對悟空“二心”與眾人，說道：“汝等法力廣大，只能普閱周天之事，不能遍識周天之物，亦不能廣會周天之種類也。”

這就是佛祖與眾人的差別了。其實，悟空開始去南海告狀的時候，觀音菩薩早有預測。好菩薩，端坐蓮臺，運心三界，慧眼遙觀，遍周宇宙，霎時間開口道：“悟空，你那師父頃刻之際，就有傷身之難，不久便來尋你。你只在此處，待我與唐僧說，教他還同你去取經，了成正果。”

菩薩看出了唐僧馬上就有災難，但卻不知道這個災難的來源。這就是如來佛祖說的“只能普閱周天之事，不能遍識周天之物。”

如來道破了六耳獼猴真身，并用金缽盂將其困住，悟空親手殺死了六耳獼猴，也即斬除了自己的“惡心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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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問題來了，“惡心”已除，悟空豈不是只有“善心”了呢？并不是這個道理。所謂“善心”“惡心”乃是結伴而來，無惡何來善？無善何有惡呢？悟空“惡心”即除，那么從此之后悟空“善惡分別”之心就算除掉了。這個道理，就是本文開頭禪詩所說的“禪門須學無心訣”。“無心”才是禪門修行真訣。人之所以有“惡心”，正是因為始終把自己放在一個“善心”的位置上，也就是所謂的道德制高點。所有的“為惡”，通常都會以“為善”之名進行實施。

所以后來，王陽明倒是悟出了其中的禪理，創“四句教”：無善無惡心之體，有善有惡意之動。知善知惡是良知，為善去惡是格物。許多人都會背誦“四句教”，卻很少有人知道，“四句教的”主體乃是“心”、“意”、“知”、“物”。心乃無心之心，意乃無意之意，知乃無知之知，物乃無物之物。悟出這個“無理”，吾更覺自己“無知”了。

真假美猴王里還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，那就是六耳獼猴在花果山變幻的唐僧、八戒、沙僧。沙僧去找孫悟空要行李時，他自己把假沙僧打死了。八戒后來去花果山找行李時，順便把假唐僧和假八戒都打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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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覺得，這些不都是小猴子變的嗎？都是大師兄的猴子猴孫，他的兩個師弟為什么打死他們？事實上，他們打死的也類似于自己的一顆“二心”。

經過這次“二心”團滅戰，師徒四人重新和好如初。下面馬上就來到了火焰山。在與牛魔王的戰斗中，豬八戒與孫悟空并肩作戰時不遺余力，就是破除二心之后很好的例證。只不過，二心去了又來，沒有無上智慧恐難徹底破除。

文：風林秀

參考文獻：《西游記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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